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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總覺得不太一樣，如果不是像黑迪路獸它們的話，是不會存在原本的記憶的吧。”十六夜拿起一塊石頭，在木板上細心地刻著。
“那樣的話，即使是轉生，也不會是原來的那一個了，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十六夜的手停了停，“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偽善呢……明明是我的錯，明明以前也做過很多錯事，現在卻來祭悼什麽的……”
“即使是偽善……”賢將十六夜遞過來的木牌，用力地在土堆上一插，“就算是偽善，只要能夠讓它感受到這份心情，也是好的。”
“已經感受不到了呀……”十六夜閉了閉眼。
“我們走吧。”十六夜站起身。
“不再多留會兒嗎？”賢在水邊洗了洗手，回頭問道。
“不了，不論遇到怎樣悲傷的事情，都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呀……”十六夜往那邊深深地看了一眼，“走吧。”
賢低下頭朝那個孤零零的土堆看了一眼。
木牌上的最後，一排小字寫的是署名：一個欠債者。
結果到了最後，我還是欠你良多啊，暴羅剎獸。
等待
“怎麽了？一副意志消沈的樣子。”神無媽媽屈指敲了敲十六夜的桌子。
“啊……沒什麽。”十六夜一楞，有氣無力地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想起了一些不太舒服的事情。”
“這種時候啊……就去散散心好了。”神無媽媽倒也沒有追問，只是皺著眉，“去哪裏好呢？”
“去數碼世界好了，那裏還是有很多好地方的。”黑迪路獸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來。
“每次去都沒有好事情你還真好意思這麽說。”十六夜瞇了瞇眼，輕輕哼了一聲。
“很不錯的想法啊……”神無媽媽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不是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麽。”
“所以說，不是心病啦。”十六夜無奈地垂首。
“賢，陪我出去散散步怎麽樣？”
“抱歉，數碼世界那裏還有很多的事情，我暫時沒有空，可能要等一會。”
十六夜按住傳呼機的動作一頓，然後慢慢地擡起手指，一字一句地打：“是嘛，那我一個人出去好了。”
然後，幹脆利落地收拾東西，關上傳呼機，一語不發。
“別那麽著急，我一會就好了，一個人不安全。”
賢等了一會，卻沒有看見任何十六夜的回覆，只當她已經不在意了，就草草地收了傳呼機繼續手頭的事情。
——————————————————————————————————————————“結果呢 ？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種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十六夜挑了挑眉，語帶諷刺。
“我也沒有想到降落的地點這麽……呃……”女惡魔獸很是淒涼的說著。
“真無聊。”十六夜正打算閉目養神的時候，不遠處的沙丘下方傳來熟悉的兵戈相撞聲。十六夜眉毛跳了跳，“真是走到哪裏哪裏就不安寧，你認為呢？”
“……我錯了。”女惡魔獸十分誠懇地道歉，然後探求道：“要去看看嗎？”
“為什麽要去？我才沒那個興趣去多管閑事。”十六夜懶懶地倚在女惡魔獸的懷裏瞇起了眼睛，“反正能在這一帶造成這麽大轟動的，大概也只有……”
“黑暗蓋亞能量炮！”
十六夜話音剛落，深紅色的火球就爆炸開來，席卷起一陣帶著濃濃沙塵的風暴，掠過十六夜的下方，帶起她略帶了然的聲音，“……黑暗戰鬥暴龍獸了。”
“好像的確是沒什麽可擔心的。”女惡魔獸失望地看了一眼。
“不過，去看看倒也沒什麽。”十六夜話鋒一轉，嘴角勾起，微微露出一點惡意，“既然它在的話，亞基利獸那個老女人也一定會在附近了……”
話音拖得老長，十六夜轉頭向女惡魔獸使了個眼色。
然而頗令十六夜失望的是，她並沒有看見亞基利獸，反而看到了一個很令人吃驚的場景。
所剩下唯一一只的長毛象獸正無所畏懼地朝著黑暗戰鬥暴龍獸攻擊過去。
不過是螻蟻之爭罷了。
十六夜略微淡漠地看著底下的長毛象獸自尋死路。
然而，黑暗戰鬥暴龍獸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去攻擊這個不自量力者，而是俯下身，擋在了腳下一朵小花的上面，任憑長毛象獸一下又一下地踩踏在他的身上。
十六夜睜大了眼睛。
“它……在幹什麽？”顯然，這個問題也是女惡魔獸所疑問的。
“真有意思。”十六夜輕輕笑起來。
“黑暗蓋亞能量炮！”被激怒了的黑暗戰鬥暴龍獸回身一個大招就打倒了這個不肯停息的數碼寶貝。
“不下來嗎？”聲音沈沈的，很有威嚴感。
十六夜訝異地張了張口，然後無奈地撇嘴，“女惡魔獸，我們下去吧。”
盡管是下來了，但是出於一種對於黑暗戰鬥暴龍獸的畏懼，十六夜站的有些遠，略顯尷尬，“看來是我打擾到你了。”
“不。”不知是不是錯覺，黑暗戰鬥暴龍獸看起來有些煩躁，“我正好有事情要問你。”
十六夜對此表示十分驚訝。
“心……在哪裏？”黑暗戰鬥暴龍獸眼神微閃，不解地看著她，“在哪裏？”
十六夜，扁了扁唇，用手撫在心口處，“我們的心是在這裏啦，但是關於數碼寶貝的心……”十六夜攤了攤手，“我不清楚。”
“原來你也不知道……”黑暗戰鬥暴龍獸的語氣裏略微泛起一點失望，“我究竟……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
十六夜思及剛剛它令人費解的行為，低了低頭。
“不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尋找好了，問別人做什麽？”女惡魔獸很是看不慣黑暗戰鬥暴龍獸在這種問題上糾結許久的樣子，聲音有些沖。
“尋找？”它的臉上閃過迷茫之色。
“覺得自己不一樣的話，就去找自己不一樣的地方好了，你也不希望自己變成無意識的工具吧。”十六夜少有的語重心長。
然後她慢慢後退一步，“那我就先告辭了。”說著，便轉過了身。
“十六夜，很不像你啊。”女惡魔獸調侃道。
十六夜撇嘴，“我不喜歡欠別人恩情，不過是還了上次的罷了。”
說著，十六夜又閉起眼來，“結果還是一堆又一堆的事情啊。”
十六夜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昏黃了，傳呼機也不斷地發出閃爍的光亮。
十六夜揉了揉太陽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我睡了很久啊。”
“一個下午呢。”被壓在胳膊下面的黑迪路獸鉆出來，“我聽見傳呼機不停地在響。”
十六夜擡了擡手，打開傳呼機，果不其然，上面有很多條郵件，大部分來自賢，從長篇大論變成三言兩語再到短促的呼叫——數量很多。
十六夜托著腮幫子很有耐心的一條條地看過去。
然而就算是看完了，十六夜也完全沒有要動身的跡象，反而是身子一歪，躺在有些餘溫的石頭上，瞇著眼睛，“那個笨蛋……”
“十六夜你在說誰啊……”黑迪路獸踮了踮腳尖，試圖夠到十六夜手中的傳呼機一探究竟。
“還能有誰……”十六夜嘆了口氣，“某個想為自己的心尋求解脫的家夥咯。”
“十六夜你想去看看啊……”黑迪路獸跳到了十六夜的頭頂，扒拉著十六夜順滑的長發問道。
“不高興。”十六夜擰著眉說道，“沒幹勁啊……”
賢不在的話，她都沒有那個心思去多管閑事了，更何況……
十六夜擡頭看了眼明凈的天空。
現在更想一個人靜一靜……
而另一邊的賢，正處理著黑暗戰鬥暴龍獸遺留下來的問題，但是還是時不時的看一看口袋中的傳呼機的動靜。
——少有的，盡管他發去了那麽多的信息，也沒看見十六夜有一條回覆。
賢不禁擔心起來。
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情況。
“那個……八神，你知道十六夜在哪裏嗎？”賢有些局促不安。
“十六夜？”小光對於賢的問話顯然十分奇怪，“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你會不知道？”
賢一楞。
這已然成為一個定論，賢在的地方，一定就會有十六夜的身影，所以，一旦改變，就只會讓人覺得一切那麽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缺了什麽很重要的，無法忘記的東西。
賢翻出傳呼機。
它仍然是靜靜地在手心中躺著，一點響動也沒有。
賢抿了抿唇，焦急之色更加明顯。
“小賢，我們去找十六夜吧。”飛蟲獸降落在賢的身邊。
“嘛……偶爾也會想要一個人靜靜的吧，十六夜她。”小光揚唇笑了笑，“不過要是一乘寺君去找她的話就沒問題了，反正一乘寺君一定會找到她的不是嗎？”
賢的手緊了緊，“也是呢。”他點點頭，放下手中的傳呼機。
“十六夜，我們要在這裏坐多久啊，再過一會天就黑了，會很冷的。”黑迪路獸跳上跳下，看著十六夜靠在石頭上的手臂提醒道。
“我不知道啊……”十六夜翻了個身，“不想就這麽回去而已。”
偶爾的鬧別扭也不是不能原諒吧。
十六夜歪著頭如此這般想著。
直到太陽漸漸沈入地平線，黑色的夜幕降臨，幾許寒色點綴在山尖，迷茫而空遠。
這種時候，一個人總是顯得十分孤寂。
——雖然，更冷就是了。
十六夜屈指在冰涼的石塊上敲了幾下，全身泛上寒意，不禁抖了幾下。
“真冷啊……”十六夜哈了幾口氣，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四下黑暗的原野。
“十六夜，這麽晚不回去的話，媽媽要擔心的。”黑迪路獸把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塞在十六夜的手裏，再次眨著大眼睛說道。
“也是。”十六夜賭氣地鼓起腮幫子，手肘支在石壁上，正打算起身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呼聲。
不得不說，暴龍機實在是很好用的東西，即使是在這麽廣闊的地區，也能後找到目標。
賢看到前方朦朧的黑影晃了晃，連忙叫飛蟲獸加速。
等到他看到十六夜的時候，十六夜只是站在那裏，睨著他不說話。
賢放心地松了口氣，伸出一只手來，“回家吧。”
十六夜聳了聳肩，搭上他的手，一使勁坐了上去，“很慢啊，我都打算自己回家了。”
“下次不會了。”賢低頭笑了笑。
一定會有這麽一個人，穿過這個世界上洶湧的人群，在你的身邊落下腳步。
他一定會找到你，你要等。
十六夜的打算
“我的名字裏的京，剛好就是京都的京，京都比我想象的要時尚得多……”
賢收了手上的信息，想起了某個被父母拉去京都的某個不情願的人。
“說到底，為什麽我要來京都啊……”十六夜閑散地抱著手中的黑迪路獸，努著嘴抱怨。
“難得有的機會，不來好好玩玩怎麽行？”神無媽媽拉了十六夜從車裏出來，“難得有這個機會呢……”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又重覆了一遍，看著十六夜陰陰地笑。
“幹什麽啊……”十六夜不覺抱緊了黑迪路獸。
總感覺陰風陣陣啊……
“鈍鈍獸很沒有精神呢……是因為離開了小京嗎？”幼蟲獸漂浮在半空中晃悠著，看了看有氣無力的鈍鈍獸。
“能麻煩你吧鈍鈍獸送到小京那裏嗎？我很不放心。”光子郎皺著眉。
“啊……可以。”賢微微笑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十六夜如果知道自己來了京都會是什麽反應呢？
四下安靜無聲。
十六夜端坐在地上，半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茶碗，隨著茶水的註入泛出清冽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房間。
十六夜忍住自己想要托腮的沖動，耐著性子看眼前的人一步一步慢慢點茶、煮茶、沖茶。
“怎麽了？就這麽點時間也耐不住？”神無媽媽低聲笑道，然後雙手接茶，道了一聲謝。
十六夜鼓了鼓腮幫子，似是很不服氣的樣子，而後也隨著她接過了茶。
三轉茶碗，輕品、慢飲，青褐色的茶葉上下起伏，有一種風輕雲淡的味道。
茶師看了眼十六夜，了然地笑了笑。
“味道如何？”品茶過後，就開始了閑話家常。
“不……”十六夜嘴角抽了抽，“其實我不喜歡喝茶。”
“這樣啊……真可惜。”主人低頭看了眼手中茶碗，似是真有幾分可惜的意味。
“聽說您這裏收了很多的和服，小女初來乍到，不知禮數，可否……”神無媽媽輕飄飄地看了眼十六夜，故意用著文縐縐的話來刺激她。
十六夜深深吸了一口氣，暗自告訴自己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主人看著十六夜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點了點頭，“能有人欣賞我自然是很樂意的，請往這邊來。”
“餵……”十六夜眉毛一動，“媽媽你不會是要……”
“好了別問了，先進去吧。”神無媽媽推搡著十六夜。
然而當十六夜走進更衣間的時候，頓時有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數量如此之多的和服，還有架在那裏非常華麗的各種十二單，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家主人可是很崇尚平安京時期的文化的，所以收藏有這麽多的十二單也不奇怪了。”神無媽媽低了頭向十六夜解釋道，“畢竟很難看見你穿和服的樣子嘛，媽媽還是很期待的。”
“這件十二單怎麽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十六夜剛剛暗自祈禱她千萬不要挑選到那些個繁瑣的十二單，結果下一秒她就指著一套十二單問向十六夜。
十六夜心裏一再警告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而後揚起一抹笑意，“我不用了，普通的和服就可以了。”
“可是……十二單比較配你……你看你皮膚那麽白，一定會……”主人還是很不死心的說著。
十六夜磨了磨牙，“我說，普……通……的就可以了。”
主人惋惜地看了眼手中質地上佳的十二單，對比了一下靠在門框上微微仰著頭的十六夜。
即便是個小丫頭，但是她的皮膚細膩白皙，如果穿上這套十二單，一定是很適合的。
而後十六夜還是將就地穿上了一套櫻色和服。
盡管這個時節並沒有櫻花盛開，甚至有些蕭瑟，但是依舊是很襯景的——倒不如說，十六夜如果能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就可以成為一幅畫了。
“十六夜，就這樣出來不要緊吧。”黑迪路獸被十六夜抱在懷裏，低頭看了眼十六夜的和服，“不會很麻煩嗎？”
“這樣還算好的。”十六夜挑了挑眉，“如果我穿上那套十二單，恐怕連門都不要想出來了。”而後輕輕嘆息，“某種方面來說，華麗優雅的反面就是麻煩啊。”
“那你不要出來就好了。”黑迪路獸抱怨了一聲，“這樣還容易暴露我。”
十六夜的手微微緊了緊。
她會說是希望某個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來看到她的樣子嗎？
——她穿和服的機會可是很少的。
“真是的，我在想什麽？再怎樣，賢也不會到這裏來的。”十六夜自暴自棄地說了一聲，然後打算繼續悠悠蕩蕩地往前走。
“十六夜！”黑迪路獸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幹什麽啊……”十六夜皺了眉把黑迪路獸往懷裏塞了塞，“你該慶幸這裏人不多。”
“那個那個……黑暗戰鬥暴龍獸！”黑迪路獸指了指十六夜背後。
十六夜依言回頭。
空間仿佛扭曲了一般，不斷地波動著，黑暗戰鬥暴龍獸的身影像是時斷時續的電磁波，頻繁地出現在十六夜的視野裏，但是路上的行人卻無動於衷。
十六夜的腳步停在那裏，看著不斷閃爍的紅綠燈，惡意地笑了笑，然後就打算轉身離開。
“十六夜，你又不打算管了？它要是鬧起來，京都會很麻煩的。”黑迪路獸扒拉著十六夜。
“你都說很麻煩了。”十六夜翻了個白眼，“那我幹嘛還管，惹事上身我又不是吃飽了閑得慌。”
“責任心啊責任心。”黑迪路獸語重心長地說著。
“什麽責任心啊……”十六夜屈指在黑迪路獸的頭上敲了個爆栗，“這京都又不止我一個人……不是說小……井上前輩也來了嗎？”
“好疼！”黑迪路獸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兩只大大的貓眼淚汪汪的，十分可人，“可是她好像又沒帶數碼寶貝來。”
“我知道啊……”十六夜毫不在意地說道，買了個章魚燒小口小口地咬著，口齒不清，“就是知道所以才不管的。”
“哈？”黑迪路獸頓時蚊香眼。
“她把鈍鈍獸托給賢照顧了，我早就知道了。”十六夜費勁地吞下一個剛出爐的章魚燒，“所以她現在是一個人嘛……”
“十六夜你在想什麽……”黑迪路獸戳了戳十六夜脹鼓鼓的腮幫子，軟綿綿的，觸感極好。
“我？”十六夜挑眉，“我能想什麽？”
黑迪路獸楞楞地看著十六夜，“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麽可不明白的，反正黑暗戰鬥暴龍獸又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裏。”十六夜不以為意。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怎麽辦？”黑迪路獸再一次問道。
“你很關心她？”十六夜瞇起眼睛危險地說。
“那倒不是。“黑迪路獸對了對爪子，”我關心她幹什麽？只是想不通而已。”
十六夜朝著天邊望了一眼，“你會這樣想的話，那大家也都會這樣想的吧，小京……井上前輩一個人是不能對抗黑暗戰鬥暴龍獸的，更何況是這種沒有數碼寶貝的情況下。”
“那樣的話……不是正好嗎？”十六夜空出一只手拂了拂和服上沾到的幾枚花瓣，輕輕吹起，“難得我穿了這麽好看的和服，不讓人看看真是可惜，不是嗎？”說到這裏，十六夜勾起唇角朝黑迪路獸狡黠地笑了笑。
“小京！”賢抱著鈍鈍獸從遠處跑來。
“小賢？你怎麽在這裏？”小京驚異地看著賢。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飛蟲獸，它不是黑暗之塔變的！”
“我明白了。”飛蟲獸點了點頭。
十六夜坐在搖晃著的秋千上，擡頭看向不遠處沖天的光芒，笑了一下，“看，黑迪路獸，我等的人來了。”
賢讓飛蟲獸把孫悟空獸扔回數碼世界後，就順著暴龍機上的顯示趕向另一方。
“等等……小賢！好歹解釋一下啊！”小京抱著鈍鈍獸不知所措。
所幸的是，黑暗戰鬥暴龍獸並沒有出現在這裏，賢所能看見的，就只有穿了櫻色和服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笑意清淺的十六夜。
賢的腳步頓住。
十六夜扶住秋千欄，腳步一旋轉了個圈，袖擺上的櫻花呼之欲出，“好看麽？”
“嗯，很好看。”賢走過去，“不奇怪我為什麽會在京都嗎？”他握住秋千的繩，慢慢地搖起來。
“因為井上前輩吧。”十六夜歪著頭，“你那麽擔心同伴肯定會來的。”
“說的也是。”賢很是讚同地點點頭。
十六夜半翻著白眼看著賢。
“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看穿了。”賢用力一推，秋千一下子就大幅度晃起來。
“唔……”十六夜一下子抓住繩子，“嘛……驚喜是很驚喜沒錯啦，有驚無喜而已。”說著，木屐在地上用力一踩，讓秋千停下來。
“嗯，驚喜的是我才對，一來就看到你——很漂亮。”賢拉著十六夜站起來，“這次應該沒有等很久吧。”
十六夜腳步落定，“嘛，還算快。”
什麽時候我一轉身，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就好了。
那我就在你一轉身的距離等你好了。
賢揚唇笑了一笑。
擔憂
入夜，處處車水馬龍，江花勝火。
“這是怎麽了？這麽熱鬧？”賢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周圍都是談笑嬉戲的情侶，再不然便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子。
十六夜閉合手上握著的小折扇，輕輕地敲了一下賢的肩膀，“還能有什麽？自然是有活動啊，雖然不是煙火大會那麽隆重的，但是也很值得期待啊，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穿成這樣上街？”十六夜展了展振袖，笑著眨了眨眼。
“我本來還想著能找誰來陪陪我的，實在不行還可以上街隨便拉一個……”十六夜扳著手指頭暢談自己的想法，沒想立刻就遭到了賢的反對。
“這怎麽行！絕對不行！”賢停下來，看到十六夜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嘆了一口氣，“真是敗給你了。”
“我本來就是說的實話麽，在見到你之前是有這想法來著，濫竽充數也總比沒有強吧。”十六夜貌似無辜地笑。
“走吧。下次這種想法就不要再有了，我總是會來陪你的，只要你提出來。”賢拉了十六夜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時間已近寒冬，呼嘯而至的風帶著絲絲的寒意。
但是意外的，很溫暖——賢的手。
十六夜踩著木屐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兩只數碼寶貝也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十六夜扶住草坪坐下來，頭頂的一片夜幕中正綻開炫目的煙花，一閃即逝。
“很久都沒有這麽休閑過了，好像一直都是沈在數碼世界的事情裏呢。”賢感嘆地陪著她坐下來。
“所以說，有時候也要放松一下自己啊。”十六夜一副你說的話深得我心的樣子。
“但是，現在又不禁想起來，當時的太一前輩他們，現在的我們，都是在用盡全力去做同樣的事情，明明很危險，卻誰也不聽勸。”賢一手伸向暗黑的天幕，展眉笑道。
“賢……很討厭黑暗的力量嗎？”十六夜的嗓子有些幹澀，很突兀地問出這個問題。
賢愕然，而後卻很快就調整了回來，輕輕柔柔的，卻讓十六夜覺得這個冬季的風，著實是太冷了些，“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我們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嗎？放任黑暗力量膨脹下去的話，世界就會一團糟。”
世界……世界的事情為什麽要扯上他們啊！
“但是相對的，如果光明的力量太膨脹了的話，也不是很令人頭痛嗎？”十六夜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折扇，聲音又輕又緩，“可是那個時候，不是沒有人管麽？”
“但是光明的力量究竟是不一樣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去破壞世界。”賢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是很對勁。
“賢的心目中，黑暗力量只會做壞事嗎？”十六夜扁了扁嘴，移動了幾步，跪在賢的身後，雙手捂住他的眼睛，“黑暗力量就是一切不安的源泉嗎？”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催眠曲一樣。
賢伸手將捂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來，“我也沒有這個意思，但是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他們就是這樣的，還有……以前的我。”賢的聲音低了下去，“每次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對不起這個原本和平安詳的世界，就想要補償。”
“賢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十六夜咬著牙狠狠地說：“要是下次我再遇到它，一定不留情！”
賢笑著，像是長輩一樣，撫了撫十六夜的頭，“謝謝。”
十六夜沈靜下來。
他終究是沒有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賢怕黑暗之海的原因也是這個嗎？覺得黑暗是惡的，所以理所當然的討厭它？”十六夜找了另一個角度直切主題。
“不，倒也不是這個原因。”賢擡頭看了看天，“還有其他的……”
“不過……黑暗總是使別人懼怕和不安這倒是真的，十六夜你……”賢回過頭來，卻看到十六夜已經站起身來，一手扶住從樹枝上跳躍下來的黑迪路獸，微微側眸道：“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都回去吧，我想睡了。”
賢頓了幾秒，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非常重要的細節。
但是十六夜沒有給他多想的時間，只是抱著黑迪路獸，像往常一樣，“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吧。”賢立刻站起來，蟲蟲獸也跟了過來。
“好。”
晚上十六夜躺在床上的時候，翻來覆去的一直都在想自己這次偶然的擔憂。
當她終於扛不住困意沈沈睡去的時候，黑迪路獸在她身邊直起身來，亮閃閃的眼睛像是璀璨的寶石，直直地盯著十六夜，“十六夜，你別擔心，我會一直站在你這裏的。”
它往十六夜的被窩裏縮了一縮，暖意鋪天蓋地地襲來，黑迪路獸拉住十六夜的被子，費力地把它往上提了提，以防十六夜因為夜裏寒氣中而受涼。
但是，這個夜晚對於十六夜而言其實並不安寧。
耳邊有水滴落下的聲音，還有朦朧的一聲聲抽泣，像是要透過夢境撕裂心魂般。
一片黑暗。
十六夜只看到了自己身處的是一片黑暗，以及及膝的黑色海水。
她想呼喚，卻發現嗓子發不出聲來，更關鍵的是——
自己想要叫誰？
腦中一片混沌。
她站在冰涼的海水中，隱隱覺得有人到來。
看不清面容的孩子踏著沈重的腳步，緩緩地走到海邊，蹲下來，把自己的手浸到了海水中。
十六夜突然發現自己能夠動彈了，於是費力地踩著腳下的嗨水往前走去。
黑壓壓的一片，卻是什麽也看不清。
十六夜感覺自己俯首往海水中看去。
像是被聚集一般，絲絲縷縷的黑絲從海水中蔓延過來，盤旋在一起，變成黑色的洪流，湧向那個孩子所在的方向。
會有什麽後果？
十六夜不清楚，她只知道夢中的自己不停地往前跑，卻似是怎麽也跑不到盡頭。
好不容易看清楚一點的時候，那個孩子雙手握緊了手中的東西，像是洩憤一樣，狠狠地攥著，慢慢地站起來，擡起頭。
頓時整個世界就被那雙眸子覆蓋——充斥著不可名狀的瘋狂和狠厲。
“這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十六夜頓時就驚醒了過來，按住自己的心口，不住地喘息著。
去過那地方很多次，自然是不會不知道那裏是哪裏，但是那個孩子就值得讓人深思了，那手中握著的——尤其像暴龍機，在黑白色的世界只能呈現出一篇渾濁的黑色，令人極其不安。
其實他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那麽賢對於黑暗之海的恐懼也不是沒有來源的。
十六夜緩緩起身，灌了一杯水後才慢慢平靜下來。
那麽，賢對於自己的看法呢？
十六夜嘆了一口氣，深沈濃重的嘆息頓時就讓淺眠的黑迪路獸醒了過來，警惕的寒光布滿了整個眸子。
一會之後，黑迪路獸才發現自己身邊的熱源似乎是消失了，於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十六夜？”
“我在。”十六夜慢步走回床邊，“沒什麽，你慢慢睡吧。”
自從牽扯上數碼世界的事情後，她很少再能睡個好覺了。
第二天十六夜說什麽也要回禦臺場，一副誰阻攔我就和誰拼命的架勢實在是讓神無父母哭笑不得。
“好好，依了你就是了。”神無爸爸，拉了十六夜走出門外，“昨天我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你這小丫頭是呆不下去了。”
十六夜穿了鞋，擡頭正對上賢溫潤的雙眼。
十六夜的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怎麽了？昨天又沒睡好？一副睡意濃重的樣子。”神無爸爸似是意有所指地看著賢，本來只是想取笑一下自家向來性格成熟的女兒，沒想到的是——
十六夜並沒有如他所料，而是楞楞地看著賢，然後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沒什麽，反正習慣了。”
賢頓時就皺緊了眉。
總是睡不好？這是為什麽？
只是十六夜並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而是像往常一樣笑意清淺，拉了他就走，“楞在這裏幹什麽？有機會離開還不趕緊？”
很奇怪，非常奇怪。
這就是賢的第一感覺。
十六夜似乎是滿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真正的表情並沒有顯露出來，欲言又止的樣子很讓人擔憂。
賢一邊陪著十六夜等車，一邊看十六夜不言不語地發著呆。
“在想什麽？”賢倒並不是忍不住的人，只是看十六夜這個樣子著實是有些擔憂。
“沒什麽啊……我能在想什麽？頂多在想你咯。”十六夜怔楞了一下，然後唇角一勾，綻出大大的笑意，朝賢做了個鬼臉，“可惜你沒感受到而已。”
賢握緊了拳，輕輕呼出一口氣，“是……嘛，我還真是沒有感受到呢。”
十六夜，你到底在想什麽？
——為什麽，會怕我知道？
兩個人各懷心事，一路上竟然再沒有很多的話。
這是很稀少的情況。
計劃
那天的晚上，涼風習習，靜謐的氛圍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可是他們誰都不會對對方發脾氣，就算是再沈重的心事，也只是暗自壓在心口，微笑著好像毫不在乎。
十六夜輕輕按上門後，站在門口靜靜地發呆。
有些事情，再不攤開說，看似平靜的表面遲早會裂開，就像是破鏡難以重圓。
她根本不清楚，賢對於黑暗的拒絕到底深到什麽地步。
十六夜一轉身撲到了軟軟的床上，臉埋在被子裏，很久很久都沒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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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即使是轉生，也不會是原來的那一個了，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十六夜的手停了停，“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偽善呢……明明是我的錯，明明以前也做過很多錯事，現在卻來祭悼什麽的……”
“即使是偽善……”賢將十六夜遞過來的木牌，用力地在土堆上一插，“就算是偽善，只要能夠讓它感受到這份心情，也是好的。”
“已經感受不到了呀……”十六夜閉了閉眼。
“我們走吧。”十六夜站起身。
“不再多留會兒嗎？”賢在水邊洗了洗手，回頭問道。
“不了，不論遇到怎樣悲傷的事情，都不能停下自己的腳步呀……”十六夜往那邊深深地看了一眼，“走吧。”
賢低下頭朝那個孤零零的土堆看了一眼。
木牌上的最後，一排小字寫的是署名：一個欠債者。
結果到了最後，我還是欠你良多啊，暴羅剎獸。
等待
“怎麽了？一副意志消沈的樣子。”神無媽媽屈指敲了敲十六夜的桌子。
“啊……沒什麽。”十六夜一楞，有氣無力地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想起了一些不太舒服的事情。”
“這種時候啊……就去散散心好了。”神無媽媽倒也沒有追問，只是皺著眉，“去哪裏好呢？”
“去數碼世界好了，那裏還是有很多好地方的。”黑迪路獸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來。
“每次去都沒有好事情你還真好意思這麽說。”十六夜瞇了瞇眼，輕輕哼了一聲。
“很不錯的想法啊……”神無媽媽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不是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麽。”
“所以說，不是心病啦。”十六夜無奈地垂首。
“賢，陪我出去散散步怎麽樣？”
“抱歉，數碼世界那裏還有很多的事情，我暫時沒有空，可能要等一會。”
十六夜按住傳呼機的動作一頓，然後慢慢地擡起手指，一字一句地打：“是嘛，那我一個人出去好了。”
然後，幹脆利落地收拾東西，關上傳呼機，一語不發。
“別那麽著急，我一會就好了，一個人不安全。”
賢等了一會，卻沒有看見任何十六夜的回覆，只當她已經不在意了，就草草地收了傳呼機繼續手頭的事情。
——————————————————————————————————————————“結果呢 ？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種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十六夜挑了挑眉，語帶諷刺。
“我也沒有想到降落的地點這麽……呃……”女惡魔獸很是淒涼的說著。
“真無聊。”十六夜正打算閉目養神的時候，不遠處的沙丘下方傳來熟悉的兵戈相撞聲。十六夜眉毛跳了跳，“真是走到哪裏哪裏就不安寧，你認為呢？”
“……我錯了。”女惡魔獸十分誠懇地道歉，然後探求道：“要去看看嗎？”
“為什麽要去？我才沒那個興趣去多管閑事。”十六夜懶懶地倚在女惡魔獸的懷裏瞇起了眼睛，“反正能在這一帶造成這麽大轟動的，大概也只有……”
“黑暗蓋亞能量炮！”
十六夜話音剛落，深紅色的火球就爆炸開來，席卷起一陣帶著濃濃沙塵的風暴，掠過十六夜的下方，帶起她略帶了然的聲音，“……黑暗戰鬥暴龍獸了。”
“好像的確是沒什麽可擔心的。”女惡魔獸失望地看了一眼。
“不過，去看看倒也沒什麽。”十六夜話鋒一轉，嘴角勾起，微微露出一點惡意，“既然它在的話，亞基利獸那個老女人也一定會在附近了……”
話音拖得老長，十六夜轉頭向女惡魔獸使了個眼色。
然而頗令十六夜失望的是，她並沒有看見亞基利獸，反而看到了一個很令人吃驚的場景。
所剩下唯一一只的長毛象獸正無所畏懼地朝著黑暗戰鬥暴龍獸攻擊過去。
不過是螻蟻之爭罷了。
十六夜略微淡漠地看著底下的長毛象獸自尋死路。
然而，黑暗戰鬥暴龍獸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去攻擊這個不自量力者，而是俯下身，擋在了腳下一朵小花的上面，任憑長毛象獸一下又一下地踩踏在他的身上。
十六夜睜大了眼睛。
“它……在幹什麽？”顯然，這個問題也是女惡魔獸所疑問的。
“真有意思。”十六夜輕輕笑起來。
“黑暗蓋亞能量炮！”被激怒了的黑暗戰鬥暴龍獸回身一個大招就打倒了這個不肯停息的數碼寶貝。
“不下來嗎？”聲音沈沈的，很有威嚴感。
十六夜訝異地張了張口，然後無奈地撇嘴，“女惡魔獸，我們下去吧。”
盡管是下來了，但是出於一種對於黑暗戰鬥暴龍獸的畏懼，十六夜站的有些遠，略顯尷尬，“看來是我打擾到你了。”
“不。”不知是不是錯覺，黑暗戰鬥暴龍獸看起來有些煩躁，“我正好有事情要問你。”
十六夜對此表示十分驚訝。
“心……在哪裏？”黑暗戰鬥暴龍獸眼神微閃，不解地看著她，“在哪裏？”
十六夜，扁了扁唇，用手撫在心口處，“我們的心是在這裏啦，但是關於數碼寶貝的心……”十六夜攤了攤手，“我不清楚。”
“原來你也不知道……”黑暗戰鬥暴龍獸的語氣裏略微泛起一點失望，“我究竟……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
十六夜思及剛剛它令人費解的行為，低了低頭。
“不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尋找好了，問別人做什麽？”女惡魔獸很是看不慣黑暗戰鬥暴龍獸在這種問題上糾結許久的樣子，聲音有些沖。
“尋找？”它的臉上閃過迷茫之色。
“覺得自己不一樣的話，就去找自己不一樣的地方好了，你也不希望自己變成無意識的工具吧。”十六夜少有的語重心長。
然後她慢慢後退一步，“那我就先告辭了。”說著，便轉過了身。
“十六夜，很不像你啊。”女惡魔獸調侃道。
十六夜撇嘴，“我不喜歡欠別人恩情，不過是還了上次的罷了。”
說著，十六夜又閉起眼來，“結果還是一堆又一堆的事情啊。”
十六夜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昏黃了，傳呼機也不斷地發出閃爍的光亮。
十六夜揉了揉太陽穴，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我睡了很久啊。”
“一個下午呢。”被壓在胳膊下面的黑迪路獸鉆出來，“我聽見傳呼機不停地在響。”
十六夜擡了擡手，打開傳呼機，果不其然，上面有很多條郵件，大部分來自賢，從長篇大論變成三言兩語再到短促的呼叫——數量很多。
十六夜托著腮幫子很有耐心的一條條地看過去。
然而就算是看完了，十六夜也完全沒有要動身的跡象，反而是身子一歪，躺在有些餘溫的石頭上，瞇著眼睛，“那個笨蛋……”
“十六夜你在說誰啊……”黑迪路獸踮了踮腳尖，試圖夠到十六夜手中的傳呼機一探究竟。
“還能有誰……”十六夜嘆了口氣，“某個想為自己的心尋求解脫的家夥咯。”
“十六夜你想去看看啊……”黑迪路獸跳到了十六夜的頭頂，扒拉著十六夜順滑的長發問道。
“不高興。”十六夜擰著眉說道，“沒幹勁啊……”
賢不在的話，她都沒有那個心思去多管閑事了，更何況……
十六夜擡頭看了眼明凈的天空。
現在更想一個人靜一靜……
而另一邊的賢，正處理著黑暗戰鬥暴龍獸遺留下來的問題，但是還是時不時的看一看口袋中的傳呼機的動靜。
——少有的，盡管他發去了那麽多的信息，也沒看見十六夜有一條回覆。
賢不禁擔心起來。
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情況。
“那個……八神，你知道十六夜在哪裏嗎？”賢有些局促不安。
“十六夜？”小光對於賢的問話顯然十分奇怪，“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嗎？你會不知道？”
賢一楞。
這已然成為一個定論，賢在的地方，一定就會有十六夜的身影，所以，一旦改變，就只會讓人覺得一切那麽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缺了什麽很重要的，無法忘記的東西。
賢翻出傳呼機。
它仍然是靜靜地在手心中躺著，一點響動也沒有。
賢抿了抿唇，焦急之色更加明顯。
“小賢，我們去找十六夜吧。”飛蟲獸降落在賢的身邊。
“嘛……偶爾也會想要一個人靜靜的吧，十六夜她。”小光揚唇笑了笑，“不過要是一乘寺君去找她的話就沒問題了，反正一乘寺君一定會找到她的不是嗎？”
賢的手緊了緊，“也是呢。”他點點頭，放下手中的傳呼機。
“十六夜，我們要在這裏坐多久啊，再過一會天就黑了，會很冷的。”黑迪路獸跳上跳下，看著十六夜靠在石頭上的手臂提醒道。
“我不知道啊……”十六夜翻了個身，“不想就這麽回去而已。”
偶爾的鬧別扭也不是不能原諒吧。
十六夜歪著頭如此這般想著。
直到太陽漸漸沈入地平線，黑色的夜幕降臨，幾許寒色點綴在山尖，迷茫而空遠。
這種時候，一個人總是顯得十分孤寂。
——雖然，更冷就是了。
十六夜屈指在冰涼的石塊上敲了幾下，全身泛上寒意，不禁抖了幾下。
“真冷啊……”十六夜哈了幾口氣，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四下黑暗的原野。
“十六夜，這麽晚不回去的話，媽媽要擔心的。”黑迪路獸把自己毛茸茸的爪子塞在十六夜的手裏，再次眨著大眼睛說道。
“也是。”十六夜賭氣地鼓起腮幫子，手肘支在石壁上，正打算起身的時候，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呼聲。
不得不說，暴龍機實在是很好用的東西，即使是在這麽廣闊的地區，也能後找到目標。
賢看到前方朦朧的黑影晃了晃，連忙叫飛蟲獸加速。
等到他看到十六夜的時候，十六夜只是站在那裏，睨著他不說話。
賢放心地松了口氣，伸出一只手來，“回家吧。”
十六夜聳了聳肩，搭上他的手，一使勁坐了上去，“很慢啊，我都打算自己回家了。”
“下次不會了。”賢低頭笑了笑。
一定會有這麽一個人，穿過這個世界上洶湧的人群，在你的身邊落下腳步。
他一定會找到你，你要等。
十六夜的打算
“我的名字裏的京，剛好就是京都的京，京都比我想象的要時尚得多……”
賢收了手上的信息，想起了某個被父母拉去京都的某個不情願的人。
“說到底，為什麽我要來京都啊……”十六夜閑散地抱著手中的黑迪路獸，努著嘴抱怨。
“難得有的機會，不來好好玩玩怎麽行？”神無媽媽拉了十六夜從車裏出來，“難得有這個機會呢……”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又重覆了一遍，看著十六夜陰陰地笑。
“幹什麽啊……”十六夜不覺抱緊了黑迪路獸。
總感覺陰風陣陣啊……
“鈍鈍獸很沒有精神呢……是因為離開了小京嗎？”幼蟲獸漂浮在半空中晃悠著，看了看有氣無力的鈍鈍獸。
“能麻煩你吧鈍鈍獸送到小京那裏嗎？我很不放心。”光子郎皺著眉。
“啊……可以。”賢微微笑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十六夜如果知道自己來了京都會是什麽反應呢？
四下安靜無聲。
十六夜端坐在地上，半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茶碗，隨著茶水的註入泛出清冽的香氣，彌漫在整個房間。
十六夜忍住自己想要托腮的沖動，耐著性子看眼前的人一步一步慢慢點茶、煮茶、沖茶。
“怎麽了？就這麽點時間也耐不住？”神無媽媽低聲笑道，然後雙手接茶，道了一聲謝。
十六夜鼓了鼓腮幫子，似是很不服氣的樣子，而後也隨著她接過了茶。
三轉茶碗，輕品、慢飲，青褐色的茶葉上下起伏，有一種風輕雲淡的味道。
茶師看了眼十六夜，了然地笑了笑。
“味道如何？”品茶過後，就開始了閑話家常。
“不……”十六夜嘴角抽了抽，“其實我不喜歡喝茶。”
“這樣啊……真可惜。”主人低頭看了眼手中茶碗，似是真有幾分可惜的意味。
“聽說您這裏收了很多的和服，小女初來乍到，不知禮數，可否……”神無媽媽輕飄飄地看了眼十六夜，故意用著文縐縐的話來刺激她。
十六夜深深吸了一口氣，暗自告訴自己要忍耐忍耐再忍耐。
主人看著十六夜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點了點頭，“能有人欣賞我自然是很樂意的，請往這邊來。”
“餵……”十六夜眉毛一動，“媽媽你不會是要……”
“好了別問了，先進去吧。”神無媽媽推搡著十六夜。
然而當十六夜走進更衣間的時候，頓時有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數量如此之多的和服，還有架在那裏非常華麗的各種十二單，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家主人可是很崇尚平安京時期的文化的，所以收藏有這麽多的十二單也不奇怪了。”神無媽媽低了頭向十六夜解釋道，“畢竟很難看見你穿和服的樣子嘛，媽媽還是很期待的。”
“這件十二單怎麽樣？”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十六夜剛剛暗自祈禱她千萬不要挑選到那些個繁瑣的十二單，結果下一秒她就指著一套十二單問向十六夜。
十六夜心裏一再警告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而後揚起一抹笑意，“我不用了，普通的和服就可以了。”
“可是……十二單比較配你……你看你皮膚那麽白，一定會……”主人還是很不死心的說著。
十六夜磨了磨牙，“我說，普……通……的就可以了。”
主人惋惜地看了眼手中質地上佳的十二單，對比了一下靠在門框上微微仰著頭的十六夜。
即便是個小丫頭，但是她的皮膚細膩白皙，如果穿上這套十二單，一定是很適合的。
而後十六夜還是將就地穿上了一套櫻色和服。
盡管這個時節並沒有櫻花盛開，甚至有些蕭瑟，但是依舊是很襯景的——倒不如說，十六夜如果能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就可以成為一幅畫了。
“十六夜，就這樣出來不要緊吧。”黑迪路獸被十六夜抱在懷裏，低頭看了眼十六夜的和服，“不會很麻煩嗎？”
“這樣還算好的。”十六夜挑了挑眉，“如果我穿上那套十二單，恐怕連門都不要想出來了。”而後輕輕嘆息，“某種方面來說，華麗優雅的反面就是麻煩啊。”
“那你不要出來就好了。”黑迪路獸抱怨了一聲，“這樣還容易暴露我。”
十六夜的手微微緊了緊。
她會說是希望某個人突然出現在這裏來看到她的樣子嗎？
——她穿和服的機會可是很少的。
“真是的，我在想什麽？再怎樣，賢也不會到這裏來的。”十六夜自暴自棄地說了一聲，然後打算繼續悠悠蕩蕩地往前走。
“十六夜！”黑迪路獸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幹什麽啊……”十六夜皺了眉把黑迪路獸往懷裏塞了塞，“你該慶幸這裏人不多。”
“那個那個……黑暗戰鬥暴龍獸！”黑迪路獸指了指十六夜背後。
十六夜依言回頭。
空間仿佛扭曲了一般，不斷地波動著，黑暗戰鬥暴龍獸的身影像是時斷時續的電磁波，頻繁地出現在十六夜的視野裏，但是路上的行人卻無動於衷。
十六夜的腳步停在那裏，看著不斷閃爍的紅綠燈，惡意地笑了笑，然後就打算轉身離開。
“十六夜，你又不打算管了？它要是鬧起來，京都會很麻煩的。”黑迪路獸扒拉著十六夜。
“你都說很麻煩了。”十六夜翻了個白眼，“那我幹嘛還管，惹事上身我又不是吃飽了閑得慌。”
“責任心啊責任心。”黑迪路獸語重心長地說著。
“什麽責任心啊……”十六夜屈指在黑迪路獸的頭上敲了個爆栗，“這京都又不止我一個人……不是說小……井上前輩也來了嗎？”
“好疼！”黑迪路獸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頭，兩只大大的貓眼淚汪汪的，十分可人，“可是她好像又沒帶數碼寶貝來。”
“我知道啊……”十六夜毫不在意地說道，買了個章魚燒小口小口地咬著，口齒不清，“就是知道所以才不管的。”
“哈？”黑迪路獸頓時蚊香眼。
“她把鈍鈍獸托給賢照顧了，我早就知道了。”十六夜費勁地吞下一個剛出爐的章魚燒，“所以她現在是一個人嘛……”
“十六夜你在想什麽……”黑迪路獸戳了戳十六夜脹鼓鼓的腮幫子，軟綿綿的，觸感極好。
“我？”十六夜挑眉，“我能想什麽？”
黑迪路獸楞楞地看著十六夜，“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麽可不明白的，反正黑暗戰鬥暴龍獸又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裏。”十六夜不以為意。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要是出了什麽差錯怎麽辦？”黑迪路獸再一次問道。
“你很關心她？”十六夜瞇起眼睛危險地說。
“那倒不是。“黑迪路獸對了對爪子，”我關心她幹什麽？只是想不通而已。”
十六夜朝著天邊望了一眼，“你會這樣想的話，那大家也都會這樣想的吧，小京……井上前輩一個人是不能對抗黑暗戰鬥暴龍獸的，更何況是這種沒有數碼寶貝的情況下。”
“那樣的話……不是正好嗎？”十六夜空出一只手拂了拂和服上沾到的幾枚花瓣，輕輕吹起，“難得我穿了這麽好看的和服，不讓人看看真是可惜，不是嗎？”說到這裏，十六夜勾起唇角朝黑迪路獸狡黠地笑了笑。
“小京！”賢抱著鈍鈍獸從遠處跑來。
“小賢？你怎麽在這裏？”小京驚異地看著賢。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飛蟲獸，它不是黑暗之塔變的！”
“我明白了。”飛蟲獸點了點頭。
十六夜坐在搖晃著的秋千上，擡頭看向不遠處沖天的光芒，笑了一下，“看，黑迪路獸，我等的人來了。”
賢讓飛蟲獸把孫悟空獸扔回數碼世界後，就順著暴龍機上的顯示趕向另一方。
“等等……小賢！好歹解釋一下啊！”小京抱著鈍鈍獸不知所措。
所幸的是，黑暗戰鬥暴龍獸並沒有出現在這裏，賢所能看見的，就只有穿了櫻色和服坐在秋千上輕輕搖晃笑意清淺的十六夜。
賢的腳步頓住。
十六夜扶住秋千欄，腳步一旋轉了個圈，袖擺上的櫻花呼之欲出，“好看麽？”
“嗯，很好看。”賢走過去，“不奇怪我為什麽會在京都嗎？”他握住秋千的繩，慢慢地搖起來。
“因為井上前輩吧。”十六夜歪著頭，“你那麽擔心同伴肯定會來的。”
“說的也是。”賢很是讚同地點點頭。
十六夜半翻著白眼看著賢。
“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你這麽快就看穿了。”賢用力一推，秋千一下子就大幅度晃起來。
“唔……”十六夜一下子抓住繩子，“嘛……驚喜是很驚喜沒錯啦，有驚無喜而已。”說著，木屐在地上用力一踩，讓秋千停下來。
“嗯，驚喜的是我才對，一來就看到你——很漂亮。”賢拉著十六夜站起來，“這次應該沒有等很久吧。”
十六夜腳步落定，“嘛，還算快。”
什麽時候我一轉身，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就好了。
那我就在你一轉身的距離等你好了。
賢揚唇笑了一笑。
擔憂
入夜，處處車水馬龍，江花勝火。
“這是怎麽了？這麽熱鬧？”賢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周圍都是談笑嬉戲的情侶，再不然便是和樂融融的一家子。
十六夜閉合手上握著的小折扇，輕輕地敲了一下賢的肩膀，“還能有什麽？自然是有活動啊，雖然不是煙火大會那麽隆重的，但是也很值得期待啊，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穿成這樣上街？”十六夜展了展振袖，笑著眨了眨眼。
“我本來還想著能找誰來陪陪我的，實在不行還可以上街隨便拉一個……”十六夜扳著手指頭暢談自己的想法，沒想立刻就遭到了賢的反對。
“這怎麽行！絕對不行！”賢停下來，看到十六夜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嘆了一口氣，“真是敗給你了。”
“我本來就是說的實話麽，在見到你之前是有這想法來著，濫竽充數也總比沒有強吧。”十六夜貌似無辜地笑。
“走吧。下次這種想法就不要再有了，我總是會來陪你的，只要你提出來。”賢拉了十六夜的手，慢慢向前走去。
時間已近寒冬，呼嘯而至的風帶著絲絲的寒意。
但是意外的，很溫暖——賢的手。
十六夜踩著木屐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兩只數碼寶貝也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十六夜扶住草坪坐下來，頭頂的一片夜幕中正綻開炫目的煙花，一閃即逝。
“很久都沒有這麽休閑過了，好像一直都是沈在數碼世界的事情裏呢。”賢感嘆地陪著她坐下來。
“所以說，有時候也要放松一下自己啊。”十六夜一副你說的話深得我心的樣子。
“但是，現在又不禁想起來，當時的太一前輩他們，現在的我們，都是在用盡全力去做同樣的事情，明明很危險，卻誰也不聽勸。”賢一手伸向暗黑的天幕，展眉笑道。
“賢……很討厭黑暗的力量嗎？”十六夜的嗓子有些幹澀，很突兀地問出這個問題。
賢愕然，而後卻很快就調整了回來，輕輕柔柔的，卻讓十六夜覺得這個冬季的風，著實是太冷了些，“怎麽突然問起這個？我們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嗎？放任黑暗力量膨脹下去的話，世界就會一團糟。”
世界……世界的事情為什麽要扯上他們啊！
“但是相對的，如果光明的力量太膨脹了的話，也不是很令人頭痛嗎？”十六夜緊緊地握住手中的折扇，聲音又輕又緩，“可是那個時候，不是沒有人管麽？”
“但是光明的力量究竟是不一樣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去破壞世界。”賢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是很對勁。
“賢的心目中，黑暗力量只會做壞事嗎？”十六夜扁了扁嘴，移動了幾步，跪在賢的身後，雙手捂住他的眼睛，“黑暗力量就是一切不安的源泉嗎？”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催眠曲一樣。
賢伸手將捂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來，“我也沒有這個意思，但是亞基利獸和木乃伊獸他們就是這樣的，還有……以前的我。”賢的聲音低了下去，“每次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對不起這個原本和平安詳的世界，就想要補償。”
“賢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十六夜咬著牙狠狠地說：“要是下次我再遇到它，一定不留情！”
賢笑著，像是長輩一樣，撫了撫十六夜的頭，“謝謝。”
十六夜沈靜下來。
他終究是沒有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賢怕黑暗之海的原因也是這個嗎？覺得黑暗是惡的，所以理所當然的討厭它？”十六夜找了另一個角度直切主題。
“不，倒也不是這個原因。”賢擡頭看了看天，“還有其他的……”
“不過……黑暗總是使別人懼怕和不安這倒是真的，十六夜你……”賢回過頭來，卻看到十六夜已經站起身來，一手扶住從樹枝上跳躍下來的黑迪路獸，微微側眸道：“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們都回去吧，我想睡了。”
賢頓了幾秒，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非常重要的細節。
但是十六夜沒有給他多想的時間，只是抱著黑迪路獸，像往常一樣，“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吧。”賢立刻站起來，蟲蟲獸也跟了過來。
“好。”
晚上十六夜躺在床上的時候，翻來覆去的一直都在想自己這次偶然的擔憂。
當她終於扛不住困意沈沈睡去的時候，黑迪路獸在她身邊直起身來，亮閃閃的眼睛像是璀璨的寶石，直直地盯著十六夜，“十六夜，你別擔心，我會一直站在你這裏的。”
它往十六夜的被窩裏縮了一縮，暖意鋪天蓋地地襲來，黑迪路獸拉住十六夜的被子，費力地把它往上提了提，以防十六夜因為夜裏寒氣中而受涼。
但是，這個夜晚對於十六夜而言其實並不安寧。
耳邊有水滴落下的聲音，還有朦朧的一聲聲抽泣，像是要透過夢境撕裂心魂般。
一片黑暗。
十六夜只看到了自己身處的是一片黑暗，以及及膝的黑色海水。
她想呼喚，卻發現嗓子發不出聲來，更關鍵的是——
自己想要叫誰？
腦中一片混沌。
她站在冰涼的海水中，隱隱覺得有人到來。
看不清面容的孩子踏著沈重的腳步，緩緩地走到海邊，蹲下來，把自己的手浸到了海水中。
十六夜突然發現自己能夠動彈了，於是費力地踩著腳下的嗨水往前走去。
黑壓壓的一片，卻是什麽也看不清。
十六夜感覺自己俯首往海水中看去。
像是被聚集一般，絲絲縷縷的黑絲從海水中蔓延過來，盤旋在一起，變成黑色的洪流，湧向那個孩子所在的方向。
會有什麽後果？
十六夜不清楚，她只知道夢中的自己不停地往前跑，卻似是怎麽也跑不到盡頭。
好不容易看清楚一點的時候，那個孩子雙手握緊了手中的東西，像是洩憤一樣，狠狠地攥著，慢慢地站起來，擡起頭。
頓時整個世界就被那雙眸子覆蓋——充斥著不可名狀的瘋狂和狠厲。
“這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十六夜頓時就驚醒了過來，按住自己的心口，不住地喘息著。
去過那地方很多次，自然是不會不知道那裏是哪裏，但是那個孩子就值得讓人深思了，那手中握著的——尤其像暴龍機，在黑白色的世界只能呈現出一篇渾濁的黑色，令人極其不安。
其實他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那麽賢對於黑暗之海的恐懼也不是沒有來源的。
十六夜緩緩起身，灌了一杯水後才慢慢平靜下來。
那麽，賢對於自己的看法呢？
十六夜嘆了一口氣，深沈濃重的嘆息頓時就讓淺眠的黑迪路獸醒了過來，警惕的寒光布滿了整個眸子。
一會之後，黑迪路獸才發現自己身邊的熱源似乎是消失了，於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十六夜？”
“我在。”十六夜慢步走回床邊，“沒什麽，你慢慢睡吧。”
自從牽扯上數碼世界的事情後，她很少再能睡個好覺了。
第二天十六夜說什麽也要回禦臺場，一副誰阻攔我就和誰拼命的架勢實在是讓神無父母哭笑不得。
“好好，依了你就是了。”神無爸爸，拉了十六夜走出門外，“昨天我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你這小丫頭是呆不下去了。”
十六夜穿了鞋，擡頭正對上賢溫潤的雙眼。
十六夜的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怎麽了？昨天又沒睡好？一副睡意濃重的樣子。”神無爸爸似是意有所指地看著賢，本來只是想取笑一下自家向來性格成熟的女兒，沒想到的是——
十六夜並沒有如他所料，而是楞楞地看著賢，然後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沒什麽，反正習慣了。”
賢頓時就皺緊了眉。
總是睡不好？這是為什麽？
只是十六夜並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而是像往常一樣笑意清淺，拉了他就走，“楞在這裏幹什麽？有機會離開還不趕緊？”
很奇怪，非常奇怪。
這就是賢的第一感覺。
十六夜似乎是滿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真正的表情並沒有顯露出來，欲言又止的樣子很讓人擔憂。
賢一邊陪著十六夜等車，一邊看十六夜不言不語地發著呆。
“在想什麽？”賢倒並不是忍不住的人，只是看十六夜這個樣子著實是有些擔憂。
“沒什麽啊……我能在想什麽？頂多在想你咯。”十六夜怔楞了一下，然後唇角一勾，綻出大大的笑意，朝賢做了個鬼臉，“可惜你沒感受到而已。”
賢握緊了拳，輕輕呼出一口氣，“是……嘛，我還真是沒有感受到呢。”
十六夜，你到底在想什麽？
——為什麽，會怕我知道？
兩個人各懷心事，一路上竟然再沒有很多的話。
這是很稀少的情況。
計劃
那天的晚上，涼風習習，靜謐的氛圍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可是他們誰都不會對對方發脾氣，就算是再沈重的心事，也只是暗自壓在心口，微笑著好像毫不在乎。
十六夜輕輕按上門後，站在門口靜靜地發呆。
有些事情，再不攤開說，看似平靜的表面遲早會裂開，就像是破鏡難以重圓。
她根本不清楚，賢對於黑暗的拒絕到底深到什麽地步。
十六夜一轉身撲到了軟軟的床上，臉埋在被子裏，很久很久都沒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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